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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不是團建是約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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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十幾二十歲的年紀裏,毫無保留、傾盡所有地去喜歡一個人簡直是本能。只可惜,這個年齡段所珍視的感情太有爭議也太矛盾,可以說最是波瀾壯闊,也最讓人小覷。

1.

如夏嬰所言,從那一天後,她就開始「追」起了謝言和。

少女的示好實在是青澀又稚嫩,她大概沒什麽經驗。即便說得轟轟烈烈,實際上也不過手機裏多發了些有趣的東西,偶爾會在飯點兒「偶遇」他,知道他不能過多攝入碳水,擔心他吃不飽會餓。於是隨身帶點兒小水果小黃瓜,餵羊似的一天投餵過去一點兒。說起來都是些小動作,但時間久了,周圍也還是有人察覺。

第一個就是小簡:“你最近怎麽對謝總這麽上心?”

夏嬰頓了頓,說:“我在追他。”

小簡手裏的薯片應聲撒了一地,偏她毫無察覺,只顧著震驚:“啊?”

夏嬰「嘶」了一聲,連忙蹲下撿散落的薯片。

也許不會刻意去對別人說自己的喜歡。但當有人問起,夏嬰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承認。如果連她都覺得這是不能說的東西,那這份感情又算什麽呢?

她知道自己和謝言和之間有多大的差距,可她是那麽認真地在喜歡他。

小簡倒吸一口冷氣,跟著夏嬰蹲下來撿薯片,問:“你是真喜歡謝總啊?”

“嗯,我喜歡他很久了。從很久很久以前,就一直在喜歡。能再遇見他,說實話,和做夢一樣。”夏嬰半低著頭輕輕笑,“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喜歡上我,但我會努力的。”

她說完,另一邊有同事叫她,好像是漫畫的問題。

夏嬰應了聲便將撿好的薯片塞進小簡手裏:“我先過去,記得拿去扔了呀!”

小簡機械性地點點頭,在夏嬰離開之後,又機械性地摸出一塊薯片放進嘴裏。

謝言和是真的有吸引力,長得好看,個子高挑,有能力,又沒有什麽臭毛病,不說他們公司了,就連隔壁公司也有不少人對他有好感。可現實不同於電視,職場上敢對頂頭上司「下手」的還真沒幾個,大家都是要生活的,層次不同,都有自己的顧慮,誰有那個勇氣去攀高嶺之花?

她沈浸在夏嬰的「英勇」裏,不防手中的薯片袋子被人抽開。

“哎!”

小簡下意識就要去搶回來,然而對面的胡翰另一只手先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:“掉地上了不知道?”

性子冷淡的助理先生一臉無奈。

小簡賣了個乖,說了聲「不好意思沒註意」轉頭就開溜。

說不上來是為什麽,但她真的很怕胡助理,總覺著這個撲克冷臉助理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威懾感,比謝總還可怕。

而胡翰在她身後輕輕嘆了口氣,沒說什麽便往另一邊走了。

窗外樹上的嫩芽慢慢長成新枝,大家脫去了厚重的大衣。

近日夏嬰給謝言和發的信息,除了一些趣事,又加了令人頭禿的畢業論文吐槽。她睡得一天比一天晚,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深,就連上班間隙來給他送小黃瓜都忍不住打呵欠。

謝言和看著她欲言又止,本就說不出的拒絕,在被她慘兮兮的小眼神一望之後,更說不出口了,能講的只是勸她多休息,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。

“不,我的命不重要。”夏嬰有氣無力地擺擺手,“論文能通過才重要。”

說完,她便腳步虛浮地離開了謝言和辦公室。

這個狀態實在叫人擔心。

可哪個大學生沒有熬過名叫「畢業論文」的折磨呢?

謝言和搖搖頭,繼續處理公務。

每年的春末夏初,律和都會有一次團建,在恰好的天氣裏一起出去放松片刻,也確實能勞逸結合,緩解壓力。

今年的團建地點在鄰省的溫泉山莊,不算遠,時間也不長,來回三天兩夜,放在工作日裏,等回來恰好是周末,謝總大方地說不必調休加班,這回大家好好玩就行。

聽見這個消息,大家格外興奮,尤其是夏嬰。

這是夏嬰第一次參加公司的團建,雖然最近疲累,但因為新鮮,夏嬰很是激動。

出發前兩天她就開始收拾行李,微信上還問著謝言和需要準備什麽東西。

謝言和看一眼信息。

謝言和:“不必準備太多衣物,時間只有三天而已。”

他回她的信息很少,發過去十幾條,他只偶爾回一兩條。

這下子夏嬰更激動了。

夏嬰:“我知道我知道!那零食要帶嗎?是不是應該多帶點兒,不然路上多無聊呀。還有還有,我們是坐大巴去對嗎?大巴好容易暈車,我明天要去買暈車貼。既然這樣,是不是要再買幾個橘子,車上聞著味兒舒服一點……”

她絮絮叨叨半天,那邊又不回了。

夏嬰對著手機抿了抿嘴,雖然很希望謝言和能再回她兩句,但即便不如願也絲毫沒有被打擊到積極性。反而不曉得想到了什麽,自己樂出了聲。

“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旅游。”夏嬰自動忽略了還有一整個公司同事的事實,強行將這算作約會。

“也許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小步,但一定是我們關系進展的一大步。”

平日裏在公司她都找不到什麽機會和謝言和說話,他實在太忙,搞不好過去就會打擾他。而她也不是閑著沒事兒幹的,有賬號要運營,有IP條漫要畫,都得動腦子動手,她也沒白拿謝言和給的工資。

這樣算著,一來二去,幾個月裏,她說要追人,卻也實在是毫無進展。不過這回大家純玩純放松,她總能逮到機會和他相處吧?

夏嬰一雙笑眼,很快給自己打完了氣,繼續收拾箱子。

2.

現實往往不如想象美好。

夏嬰原本備好了一堆東西,可惜大概是出發前一日太過興奮,導致她幾乎整晚沒睡,第二天一上車,她難受得不行。

雖然吃了暈車藥也貼了暈車貼,但夏嬰仍是臉色慘白,胃裏一陣陣翻湧,平日裏能夠忍受的汽油味在這時聞見卻異常要命,她死死咬著牙,生怕哪一次顛簸自己就忍不住吐出來。

謝言和不坐大巴,自己開車,他們只在出發前見了一面,現在也不曉得是開到了前面還是依然跟在大巴車後。

從這兒到鄰省車程大概四到五小時,中途在休息站停了會兒,夏嬰幾乎是立馬便跑下去,直沖衛生間吐了個昏天黑地。

小簡一直坐在夏嬰身邊,也明白她狀態不好。雖然沒想到她這麽暈車,但意外之餘還是很照顧她。

小簡跟著夏嬰下車,等在衛生間外邊,見她出來拿涼水拍完臉便遞過去一張紙和一瓶水。

“擦一擦漱漱口。”

夏嬰有氣無力地道謝,隨意抹了把臉,接過水瓶就開始漱。

“客氣什麽。”小簡拍了拍夏嬰的背,“好些了嗎?”

夏嬰點點頭:“吐出來舒服多了。”

“要不然等會兒問問前邊的人能不能換個座位?聽說坐在前兩排不容易暈車。”

“算了,前兩排的人好像也暈,剛剛聽司機說再開一個半小時就到了。”夏嬰強行給自己打氣,“不就是一個半小時嘛,我可以我能行,我能忍得住。”

可惜她打氣也打得一臉無力,水珠混著幾縷碎發黏在臉側,看上去更可憐了。

小簡只得嘆了口氣,帶她回了車上。

一路上,小簡見夏嬰皺眉就遞過去一包梅子。行程中,夏嬰因為嘴裏酸甜的味道壓下了暈車的不適,可等到了目的地,她只覺得自己一肚子酸水,比之前更難受了些。

小簡見她狀態實在不好,和組長說明了情況,便先帶著她領了門卡進房間,想著讓她先休息會兒,等一下集合的時候自己幫她說一聲。

夏嬰現在渾身無力,小簡一個人拖了兩個箱子,胳膊上還搭了一只夏嬰的手,她們剛剛往裏走,便在走廊裏遇上明顯早到,正準備出來轉轉的謝言和。

“這是怎麽了?”

聽見熟悉的聲音,夏嬰的眼睛微弱地亮了一下,她剛想逞強說「沒什麽」,小簡便搶先開了口:“謝總,小夏暈車,難受了一路,我們先回房休息,等會兒再來集合。”

逞強失敗,夏嬰的臉色實在難看,卻還是努力地對著謝言和笑了笑。

“我就回去坐坐,很快就好啦。”

其實夏嬰也不知道謝言和會不會為自己擔心。但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可能,她都想活力滿滿對他說自己沒事兒,哪怕是裝出來的活力滿滿也好。

“不急,多休息休息,集合也就是點個到,確認人數,和他們說說就行。”

謝言和接過小簡手上的箱子:“我送你們過去。”

如果沒有看錯,剛才謝言和的眼神實在是有點兒東西,小簡心說有戲啊!

夏嬰總說謝言和不喜歡她,可小簡對自家這位老板也是有些了解的。謝言和這樣的條件實在是不缺人喜歡,小簡有幸聽過兩次八卦,說的都是謝總拒絕美女是如何不留情面。

所以,如果他真的對對方沒有意思,那可不是現在的樣子吧?

小簡在心裏默默想著,三個人一路緘默著走到房門口。

謝言和本就寡言,夏嬰沒有力氣,小簡則是腦子裏一堆想法竄來竄去。

等進了房間,告別謝言和,放下行李,小簡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夏嬰身邊問:“你真的確定謝總不喜歡你嗎?”

可惜還沒等她把話說完,夏嬰便忍不住又沖去衛生間——

合著她剛才一路臉色越來越白,是在忍著想吐?

小簡嘆了口氣,將先前的好奇和疑問又重新吞回肚子裏,認命且熟練地拿好紙巾和水等在門口。

原本在走廊上就忍不住了,但為了不在心上人面前丟臉,夏嬰拼死拼活忍到現在,有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要厥過去,好在最後都靠著意志支撐住。但此時此刻,她實在是撐不下去了,連膽汁都要吐出來,喉間全是苦味。

明明以前並不會這麽暈車,這次是怎麽回事?

夏嬰暈暈乎乎收拾了一下衛生間,出來只來得及脫個外套就倒在床上,其間迷迷糊糊聽見小簡說了幾句什麽,但沒能聽仔細就睡了過去。

大概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,等夏嬰再睜眼,室內一片漆黑,只門口處留了一盞小燈。小簡還沒回來。

夏嬰腦仁疼得發緊,也是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發燙,好像燒起來了。

抓過手機來看,現在時間將近晚上九點,小簡發了條信息說他們在外邊唱歌要晚點兒回來。夏嬰回了個「收到」的表情包,坐起來緩了緩就準備出去買藥。也不知道這周圍有沒有藥店,要走多遠。

夏嬰踩上拖鞋,只覺得腳下一片虛軟。好不容易出一趟門,期待了那麽久,居然剛到這兒就不舒服起來了,夏嬰甩甩頭,只希望自己能快點兒好,最好明天睡一覺醒來立刻生龍活虎,千萬別浪費了這三天的假期。

揣好房卡和手機,夏嬰邊走邊在地圖裏搜藥店。

現在雖是初夏,夜間的郊外還是有些冷,她剛走到門口就被冷風激出個寒戰。

“阿嚏——”

夏嬰一個噴嚏正好打在來人身上。

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……”

夏嬰擡頭,正對上一臉無奈的謝言和。

“謝總?”

謝言和看一眼她的臉色,明明休息了這麽久,怎麽氣色還是這麽差,問:“還是不舒服嗎?”

“好像有點兒著涼。”夏嬰晃晃因為信號太差,刷新不出地圖的手機,“謝總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買藥的地方嗎?”

夏嬰的嗓子有些啞,說話時聲音沙沙的,半點兒沒有平時的元氣。

“這塊是度假區,邊上都是娛樂建築,醫院或者門診大概要下去才有。”

他們這回團建的溫泉山莊在一片山上,大巴繞著盤山公路上來時,許多平時不暈車的人都覺得難受,只是這兒的環境和氣氛實在不錯,才會有人提議這個地方。

謝言和看一眼手表,說:“我帶你下去吧,這個點兒這邊沒車的。”

“那麻煩謝總了。”

晚風裏,夏嬰裹著外套縮了縮。她吸吸鼻子,走在謝言和身邊,果然又聞見熟悉的草木香。

真說起來,她的頭又暈又疼,胃裏也不舒服,喉嚨像是有把火在裏邊燒,實在是很不舒服。但有他在身邊,她就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。她甚至覺得,也許不需要藥,只要能待在謝言和邊上,五分鐘以後她自動就恢覆好了……這麽說起來,謝言和不當醫生實在是有些可惜。

“安全帶系一下。”謝言和轉頭,忽然疑惑,“笑什麽?”

“沒有沒有,我就是,我……我想到一些開心的事。”夏嬰老老實實地系上安全帶,借著一時迷糊,笑得滿足,“我發現,每次我遇見什麽不好的事情,下一秒好像都能看見你。謝總,你說這是不是命運的安排?”

夏嬰「嘻嘻」笑著:“是不是命運派你來拯救我的?”

什麽不好的事情,什麽每次遇見?什麽拯救?

謝言和心道,你和我才認識多久,滿打滿算都不足一年,要說平日的交集不是沒有。但也實在不多,經常一整天下來話都說不上兩句,怎麽就說得上命運了?要真這麽算,他一年能遇見不知多少個人,說過話的、共過事的;他幫過的、幫過他的,數都數不清。

他這麽想著,卻也沒多說什麽,只當是小女孩愛做夢,腦補了些不現實的東西。

“暈車的話要不要開點兒窗子?”

“嗯。”

夏嬰眼睛亮晶晶的,明明可以自己調車窗卻沒動手。謝言和見狀也沒說什麽,只是順手給夏嬰那邊開了一條縫。

謝言和註意到她的眼神,一邊緩緩將車滑出去,一邊調侃似的:“怎麽,給你開個窗子也算在拯救你嗎?”

夏嬰歪歪頭,認真道:“你開的就算。”

果然,小女孩說的話當不得真,在她的眼裏,他做什麽好像都是天大的事情。但回歸現實,這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個順手而為的動作。

“不要拿放大鏡看人,給一些小事賦予特殊含義,這樣不好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夏嬰不服氣。她感覺謝言和好像誤會了什麽,可他究竟誤會了什麽呢?

處於發熱狀態下的大腦提供不出那麽多的思考空間,她想反駁卻無處反駁,想說話又一時無話可說,最後只能賭氣一般。

“你都不知道。”夏嬰說完又開始失落,很低很輕地喃喃,“你都不記得。”

“我的確不知道。”謝言和沒聽清夏嬰後一句說的什麽,但總歸也不過就那麽些話。

人總是習慣性地先入為主,當一個人對一件事有了判斷,再之後,他們便會習慣性在自己的判斷之下衍生後續。

就像謝言和,他認定了自己在夏嬰眼裏的光芒不過是來自她的幻想,不是說他認為自己沒有魅力。只不過他們的接觸有限,他想,那些有限的接觸實在不足以讓她了解自己。

「相互了解」說起來就四個字,做起來卻覆雜得很,尤其謝言和習慣了現在的生活,他並不願意對另一個人交出真正的自己,或許真是因為膽怯。但意料之外的相交的確會讓他在意和不安。

所以說啊,建立親密關系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,工作已經夠累了,謝言和想,生活裏讓他自己一個人就好,安靜又簡單,只有自己永遠不會背叛和離開自己。

“但我知道,你現在可以先睡一會兒,下山要十五分鐘,我不敢開快,下去以後還得找找門診,算起來時間也不短了,足夠你小憩補充精力。”謝言和說。

“可我先前已經睡了很久,我一點兒都不困。”夏嬰幾乎是貪戀地在看他。

那眼神很難形容,好像少看一秒都會吃虧,熱烈得不像話。謝言和嘆了口氣:“隨你。”

讓成年人為之感慨的飛蛾撲火,對於少年而言太正常了。在十幾二十歲的年紀裏,毫無保留、傾盡所有地去喜歡一個人簡直是本能。只可惜,這個年齡段所珍視的感情太有爭議也太矛盾,可以說最是波瀾壯闊,也最讓人小覷。

謝言和說完便安靜下來。

而夏嬰嘴裏說不困,眼睛也依然想看他。但眼皮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,沒多久它們就越湊越近。

起初夏嬰還會掙紮一下,像是課堂上努力支撐自己不至於睡著的學生,時不時抖抖自己,希望能把神志都抖回來。但最終敵不過襲來的睡意,靠在座位上睡了過去。

“看吧。”謝言和輕聲道,“還說不想睡。”話裏帶了點兒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笑意。

3.

當開門看見睡著的夏嬰被謝言和抱回來時,小簡整個人都是震驚的。

這是發生了啥啊?

她也不知道,她也不敢問,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謝言和把夏嬰放在床上,又放下手中提著的一袋子藥。

“她有些發燒,不嚴重,這兩天應該吃了藥就會好。”本來沒覺得有什麽,但是當謝言和轉頭對上小簡大睜的眼睛時,他頓時有了那麽一點兒的不自在,“什麽時候吃、吃多少,藥盒上都有寫,你……”

“我知道,我會照顧好她的。”

謝言和下意識地想說「麻煩了」,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奇怪,他好像並沒有這個立場,代替夏嬰感謝小簡的照顧,於是末了一點頭,就往外走。

“謝總!”

他走到門口,小簡忽然叫住了他。

“我知道作為員工這麽問有些逾矩,但我真的很想問一個問題。”小簡呆呆怔怔,“謝總我能問嗎?”

謝言和頓了頓,回頭,笑得很輕:“知道逾矩就不要開口,我理解你們旺盛的好奇心,但這東西有時候不太好。早點休息,晚安。”

小簡一臉剛回神的表情,頓時一個激靈:“好的謝總,不好意思謝總,謝總晚安!”

等房門被從外關上,她才終於一臉劫後餘生地拍拍胸脯吐出口氣。剛才是被鬼迷心竅了嗎?怎麽會想問謝言和與夏嬰的關系?

不過……

雖然站在她的角度,謝言和作為老板和作為男人都很有吸引力,看起來也沒什麽毛病。但這種層次的人誰知道內裏是怎麽樣的呢。

像謝言和這樣的人,有本領有手段有腦子,要糊弄一個喜歡他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,那不和玩似的?

夏嬰說謝言和不喜歡她、拒絕了她,小簡卻看著不一般。難道他對夏嬰的關註真的都能用「人好」來概括嗎?

小簡皺著眉頭坐回床邊。

雖然認識不久,可小簡真的很喜歡夏嬰,性格好,有能力,還乖乖軟軟的,如果她真被騙了怎麽辦?

帶著這樣的擔憂,當天晚上,小簡在夢裏提心吊膽見識了社會的黑暗。雖然比起「黑暗」,興許用「狗血」來形容更為恰當,夢裏的謝言和實在是渣得誇張又離譜,把夏嬰玩弄於股掌之間……

次日,小簡幾乎是嚇醒的。

小簡倒吸了一口冷氣,很快清醒過來,又長長做了個深呼吸。

不至於不至於,她想,謝言和不至於是那樣的人……吧?

小簡陷入沈思。

而在她邊上,夏嬰依然睡得香甜。

度假區的空氣很好,尤其是清晨,四周彌漫著些許水霧,葉片上還沾著點點露水,走在小道上,能聞見葉片和水珠自然的味道,實在叫人心曠神怡。

但這並不是謝言和起了個大早的原因。

他走到外邊接電話,表情平淡,眼底卻有幾分倦意。

“媽,我前兩天買了禮物寄回去,你有收到嗎?”

電話另一頭謝母聲音輕柔:“收到了,收到了。你總是這麽有心,那套酒具你爸很喜歡,昨晚上還拿出來坐在這兒一個個擦呢。但你爸的意思,他生日嘛,還是希望一家人能一起吃個飯,你看,你去年也回來了不是,今年不能再回來一次嗎?”

“這兩天公司團建,我要大後天才能回家,提前走不好。”

“團建啊?”謝母也不太懂,但她總是會為謝言和考慮的,“既然大後天能回,那晚上不回家裏吃個飯嗎?”

謝言和耐心解釋:“從這兒回去很遠,我怕趕不到飯點。”

“沒關系,我們吃飯也不著急,主要是想一起聚聚。”謝母還在勸,“就算趕不到吃晚飯,回來一起吃個夜宵也好。”

“媽,那樣太麻煩了。”

“不麻煩不麻煩,我們……”

“而且我很累。”

謝母頓住,有些無措似的:“對,也是,你坐一天車是會很累的。”

她話說到一半,謝言和便聽見那頭清脆的磕碰聲,好像是誰將東西扔在了地上。而後便是男人帶著氣惱的責罵和謝母飛快捂住話筒,卻仍被收進來的細微聲音。

謝言和單是聽見,都能猜到那一邊的父親大概是又生氣了,謝母正在勸,要他別出聲。

謝言和垂下眼睛,伸手在一片嫩葉上輕輕撫了一下。看吧,他說了會很累的,甚至還沒回去,從現在就開始累了。

電話那頭依然在吵,謝言和就這麽舉著手機聽。

聽那頭的父母爭吵,好像他們心裏早有預設,他回不去,就是不願意回去。雖然的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不願回那個家的。但偶爾也是真有事情,只不過他們不相信罷了。

謝言和想起去年,去年他原本也不願意。但謝霖川每天軟磨硬泡,小狗一樣過來挨挨蹭蹭鬧了他一周,鬧得他實在心煩。加上謝母幾乎是「懇求」他回去,也不說別的,就圖個團圓,他一時心軟,就應了。

結果呢?還是不歡而散。

他和謝父好像生錯了身份,他們不該是父子,更像是仇人。明明不融洽,兩句話沒說完就要吵起來,也不懂他為什麽那麽想要他回家。

等了不知多久,那邊恢覆安靜。

“好了好了,你忙就算了,我們下次再挑個時間,挑個你不忙的時候,回家一起吃個飯,好嗎?”謝母聲音溫柔,“從小年到現在都沒再見你了,你說你忙也得有個限度呀,是不是?”

謝言和沈默片刻:“嗯,你說得對。”

“那好,就這麽說好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謝言和悶聲應道:“媽,好好保重身體。”

謝母欣慰地笑兩聲,又說了幾遍叫他註意休息、別太累,這才掛斷電話。

周圍的空氣依然是這麽個空氣,但謝言和忽然覺得很悶。

站在小路上,謝言和長長吐出一口氣,太悶了!

其實先前還有點兒困,但現下謝言和並不想再回去睡。在心情不好的時候,一個人待在屋子裏不太舒服,還不如在外邊走走。

散步時,謝言和看見從不遠處走來舉著旗子的導游,年輕導游帶著一票戴小紅帽的老人家邊走邊介紹,說從這兒繞到後面,往西面的石階上去有座小山,上面風景不錯,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。

興許爬爬山消耗消耗體力,就不會那麽心煩了。謝言和想了想,去大廳裏吃了個早餐就往外走。出門時他遇見幾個律和的人,站在門口說了幾句。

“謝總要去爬山?”一個剃著小平頭的男人笑道,“我昨天看了天氣預報,說今天有陣雨,謝總您要不帶把傘再去?”

謝言和往外看,淺金色的陽光灑下來,只幾片薄薄的雲在飄著。

“看天氣,雨應該暫時下不下來,我就隨便走走,也未準備爬到山頂,說不定走到半路不耐煩,自個兒就打道回來了。”

謝言和說完,大家都捧場地笑笑。原也只是隨便聊個天兒,沒幾句就各自散開。

陣雨?當謝言和走到山腳,抹了把臉上的汗,擡頭看一眼正烈的日頭,他嗤一聲,看來這天氣預報也沒有多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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